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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植民家是如何认定为白族族属的

 

桑植民家是如何认定为白族族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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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桑植县芙蓉桥白族乡,正在相互装扮的白族姑娘。图/谢长贵

  11月13日,谷忠诚老人在桑植县白族学会临街的小办公室和我聊当年调查桑植民家人民族归属的事。他从前在县委宣传部工作,曾担任过中共桑植县委党校副校长,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须发皆白,连眉毛都打了霜。除了耳朵听电话有点吃力,思维、谈吐都还停留在六十多岁的阶段。我有点吃惊,几十年过去了,许多细节一点没漏,包括他时而矛盾,时而坚定的心情。他参与的这件事情当然是非常严肃的,我甚至也能猜想,他第一次能够确定“我们桑植民家人就是白族”时刹那的激动,这可是关联到不少人家族谱的改写啊。

  远在大理的谷佑箴第一个认为桑植民家人应该是白族

  “……我们其实都知道自己是民家人,一张口,别人一听就知道,有的叫我们民家佬,带贬义,跟叫‘包谷佬’差不多。但源头在哪里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江西的,吉安府大栗树底下,百分之七八十的家谱都记着这个地方。为什么?因为少数民族如果不归到主流地区去的话,过去考秀才都没有资格。所以新中国成立前,我们这的民族区别不大。填民族成分的时候,要么填汉族,要么填土家族。”可是那种不同于土家族、苗族的区别又是明显的。比如说“民家腔”,服饰。谷老说:“我们从前都很喜欢用五尺长、七尺长的白布包头,穿白汗衣(内衣)。但苗族就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1952年,湘西苗族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召开时,出席大会的谷毅华代表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自己不是汉族、苗族,也不是土家,而是民家人,要求党委和政府进行调查。但并没有引起重视。直到1977年,远在昆明的谷佑箴(谷忠诚的堂叔父)才对这个疑问有了自己的判定。

  1977年,谷忠诚和几个同志来到昆明了解贺龙事迹,住在谷佑箴家。他曾随贺龙到中共西南局工作,曾任中共云南省省委常委,省政协副主席,在云南工作数十年。有天两人散步时,一群白族姑娘迎面走来,谷忠诚马上被吸引了:“她们和我小时看到自家家族里的姐姐,姑姑穿戴有点相同。也是戴着白头帕,上面缠花,衣服是白色的。”谷佑箴告诉他,在云南这几十年,发现的相似之处还远不止这些。在1956年4月27日,云南大理专区举行座谈会,经协商确定将“民家”族称改为白族之前,很多人档案里的民族成分确实是写着“民家”。当地白族又自称“白子白尼”,也跟家乡的称谓是一样的。他建议谷忠诚回去以后考察一下。

  1981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谷忠诚提交了《关于桑植县“民家人”应认定为白族》的专题报告,桑植县委和县政府开始对全县民家人的族别进行调查走访。

  语言、服饰、称谓等都可认定为桑植民家人的祖源是大理白族

  1982年,民族联合五人调查组深入到“民家人”聚居区作实地调查,从称谓、语言、宗教信仰、风俗习惯、文化艺术等方面进行甄别。

  比如称谓,芙蓉桥乡、马合口、洪家关等地知道“白子”“白尼”的人不是很多,但在每年的祭祀本主、祭祀祖先的活动上,祷词中还是念念不忘白子、白尼。马合口乡佳木峪的三元老师谷晁芹收藏的谷氏遗训《三元老师游神家训记》中,有27处提到了白子白尼。农历正月,桑植白族有一项请七姑娘神打花灯的活动,开头一句就唱:“正月正来白子生,请起七姑娘看花灯”。

  语言上桑植白族汉化程度很深,但仍然保留了少量的白语,并且保留了一些白语的语法结构,量词置于名词之后。如狗,两地均称匡得(即狗);母鸡,大理称盖嫫(即鸡母),桑植称旯母娘(意思也是鸡母)。声调也与大理白语一致。汉语只有4个声调,而桑植民家语和云南白语的声调都多达8个,形成了一种汉族和土家族听不懂的语言,所以汉族和土家族一听到当地白族讲民家话,立刻就判定他们是民家人。

  调查组的成员杨天成,是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源县人,某次在民家人聚居区马合口赶集时,看到两位民家老妇人穿的服装时,很激动:“和我大理洱源家乡老妈妈穿的服装是一模一样!”在听完长达9000多字的《三元老师游神家训记》记后,他听出了其中提到的苍山、鸡足山、喜洲,“这都是云南大理地区有名的地点”。

  还有大理著名的“三道茶”,至今仍在桑植流传,尽管略有不同,但“一苦二甜三回味”的茶礼寓意,却无任何分别。

  桑植三道茶第一道为冷水泡茶(民歌中有冷水泡茶慢慢浓之说),第二道为甜茶,第三道为三蛋茶——在煮好的3个荷包蛋中加人红糖和花椒等。

  而大理的“三道茶”较复杂,第一道为“苦茶”,将沸腾的茶水倾入烤得焦黄的茶叶中,色如琥珀,闻起来焦香扑鼻,喝下去滋味苦涩,通常只有半杯,一饮而尽。第二道茶,称之为“甜茶”。主人重新用小砂罐置茶、烤茶、煮茶,并在茶盅里放入少许红糖、乳扇、桂皮等,香甜可口。第三道茶是“回味茶”,杯中放的原料已换成适量蜂蜜,少许炒米花,若干粒花椒,一撮核桃仁,喝起来甜、酸、苦、辣,各味俱全,回味无穷。

  尤其是宗教信仰,两地都信仰民族保护神本主,重视祭祀祖先的活动。本主神大多是一些对本民族贡献大的祖先和有功于民族或村寨的人物。过本主节要举办隆重的庙会,要敲锣打鼓,抬着万民伞游神祭祀,还要表演传统文艺节目,开办集市交易,这在两地都是一样的。大理白族地区几乎每个村寨都建有本主庙,大姓家族建有本姓氏的宗祠;桑植的祠堂庙宇也是当地各民族中最多的,只不过将本主庙与家族宗祠合二为一罢了。桑植一些地方的宗祠兼本主庙其建筑样式与大理地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如建于民国十二年(1923年),如今已残破不堪的洪家关白族乡海龙坪村王氏祖祠,大门头上建戏台的样式与大理市大关邑村、宝林寺村本主庙和剑川县寺登街本主庙等的建筑样式完全如出一辙。

  通过各种比较考察,资料补充之后,桑植民家人的源头更加明晰,那就是云南大理白族。1984年9月,桑植县首先以刘家坪乡为示范点,先后成立了七个白族乡,桑植民家人正式改为桑植白族。

  “贺老总”也是半个白族人

  生于桑植县洪家关白族乡的贺龙,戎马半生,功勋彪炳,虽然家谱中并未表明他是白族,但家乡人却从来视他为白族英雄。

  贺龙故居是一座四合式天井的院落,白粉高墙,位于正中的青石条八字朝门。堂屋置放着神龛和祖宗牌位,前壁嵌有木条花格方窗,两侧开门。西头是厨房,东头一间里置贺父当年做裁缝用的木案板、灰线包、竹尺、搭裢袋以及贺母用过的纱车、针线箩。后房左、中、右3间,分别为贺龙和胞弟、他的姐妹和双亲的卧室。不仅故居的建筑风格与大理一带的白族民居相近,连主人所用的青布蚊帐、蓝印花被单和各种摆设,均与新中国成立前大理的白族人家一致。

  据桑植县白族学会会长谷利民考证:“贺龙的父亲可以不算白族(算也可以,因为他的曾祖母和祖母都有白族血统),而他的母亲王金姑,却是地道的白族人。”

  贺龙的生母王金姑,清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生于原桑植县五道水镇茶园坝王家河村(1962年后划归湖北省鹤峰县毛坝乡)一白族农户家,该村有王、钟、谷诸姓,均为白族。她18岁嫁给洪家关贺士道,生育了5女2子。于1915年病故,终年52岁。

  因为桑植白族过去严禁“同姓同宗结婚”,主张“姑表优亲”,所以,贺家与谷、王、钟、熊、李等白族大姓人家多有姻亲关系。特别是与谷家,更是转来转去都是亲戚。贺龙的姑母贺从姑嫁给谷新斋(白族),大姐贺英嫁给谷新斋之子、表兄谷吉廷(白族),二姐戊姑嫁给谷忠心(白族),三妹嫁给谷青云(白族)。据《贺氏家谱》载,贺龙的祖父、曾祖父辈,贺家均有人与谷姓和其他姓氏的白族人家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