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  >  始祖蚩尤  >  人文地理

“滶侥”苗寨

 

“滶侥”的苗寨

天都很晚了,胜鹏先生却来电话,说是要到他的寨子走一走。时令已是深秋,原野之外一片枯黄,不好照相嘛——我有点半推辞了。不过,转念一想,那个小小的苗寨我曾在三十多年路过,现在的变化是否很大了?好吧!我同意了。

胜鹏所居住的寨子叫翁柱,苗语叫“滶侥”,位于施秉县城西北面,公路离偏桥古镇有八公里。现有40户,人口192人,算是一个袖珍村落。

三十多年前,因为要从西地村过我的老家去,没有车,重回县城行走,实在绕道太远,所以选择了走山路。而要走山路,过翁柱算是最好的捷径了。那时的翁柱真的很美,因为那时那个寨子好像全是草房,板壁是用牛屎敷起来的。村前有一个碾米房,我们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碾米里昏暗的柴火灯下,只看到那碾车不断的在转动。一个老者出来,笑眯眯地说:巴略,还要去吗?太晚了,到家里去睡,明天再走。我们当时比较年轻,只是说没事。

后来,我真的还当了那个地方的乡镇干部——可好像没有安排,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直到我从那个乡镇离开,也没曾去过。

这次前往,我十分注意,真想找到那个曾经的给我留下的半点印象。然而,事与愿违:什么也找不到。那个转动着的碾米房早已不在了,碾压谷子的石轮子已变成了“桥”,横卧在一条小沟之上供人行走。只有那棵柿子树还在,几个年轻人正在上面摘柿子呢。

现在,我们重新回到村子的名称,村子为什么叫“滶湬”。汉语所言的翁柱,其实也是苗语。汉语当中把苗语的“水”、“塘”或“湖”都读着“翁”,把“湬”读成“柱”,其实是因为语言读音区别而已。比如他们这个村(行政村)原名叫“西地”,也是苗音而来。西地村,本来在施秉县城正北面,而它的名称确叫“西地”,不符合汉语命名常规。确切的是苗语言中的“西地”。“西地”就是苗语中的“成熟”或“丰收”之意。偏桥古之苗地,传说:西地这个村的田野,只要能得到最好的收成,偏桥之民无饥饿之年。于是,苗族人以西地水稻成熟或收成为标准,相当于现在的“地标性”收成。这个村子很美:木屋瓦顶,古树环绕其间,鸡犬之声相闻。古朴的苗音土语互答,阡陌之间牛羊结伴而食。是我所见到的最美丽的苗寨之一。

那么现在翁柱叫“滶湬”呢?这也不难理解。“滶”是水,或溪水之意。“湬”( 读作jiǎo ),汉族语言意为“阴”或“暗”。合称起来就是“茂密森林里流出的溪水”。

村子里最近立起一块碑,碑名叫“翺鸠”,其碑文言其村相关公益之事。不过,此名过于文化了,比如“翺”,用土语不读“ao”,而读“gao”。“鸠”接近,但意离苗意太远。所以,我建议用“滶湬”意最好。如果觉得“湬”不好认,那就用“侥”也可以的——只是一家之言,不以为然。

滶侥是苗寨,可在此之前,确并非如此。据说最早为侯、李二姓所据。明永乐年间(14031424年),江南侯氏第六十二世祖,侯贞一公奉檄文,任指挥使领兵西进升都御史开辟黔疆平溪卫(玉屏),其后裔分居于平溪(玉屏)、思州(岑巩)、镇远县和铜仁等地。又据《贵州通志》记载:“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卫人都副御史侯卫,因平溪、清浪、偏荞(桥)、镇远四卫诸生覆舟之变,题请将四卫附黔乡试,于湖广举人额内拨五人入黔,允之”。也就是说,侯姓在明永乐或嘉靖年间就到达偏桥(偏桥,现施秉城关)。

而李氏,其入黔始祖李天才在崇祯年间(1640年)前后,因云贵川叛乱频繁发,为平所谓乱而到施秉(原偏桥),李天才次子李国用于顺治三年(1646年,有碑志记载),出生在贵州省施秉县。康熙三年(1664年)国用随父天才公参加吴王(平西王吴三桂)剿水西(《贵州省志·军事志》;《大定府志·旧事志》等地方志中都有记载)。经过数年的征战,叛军被剿散。天才公因战事需要被召回贵州省施秉县,其妻(徐老恭人,—四品夫人,有碑志记载),长子李国学当上了武邑将军。次子李国用留守贵州省毕节市,安居落业。天才之后代,为守“北去古驿”,所以,与侯姓同时据守西地(现在的云台村)一带。虽同为朝庭办事,但也为家事困扰,在清末时,兵戎相见,互有胜负。以至于各在滶侥东西两个山各建大营,以制对方。没有谁输谁赢,其结果各散五方。

关于这里的苗族,寨子里的人都有明白的记忆。比如丢嘎吴姓和山凯杨姓是民国来的,而老寨吴姓来得早一些,已六代了,是清末到来。原因是清咸同年间,苗族起义失败,而隐藏于此的。这个吴姓和我是家族,他们大概是1869年至1872年之间到来的。离开的地方是现在杨柳塘村屯上村下的“根穹”苗寨(全村因湘军战火而全部外迁)。

前文里面我们已经谈到:滶侥是“茂密森林里流出的溪水”——这真是不假的。当你从它的东面进入这个村子以后,你发现有一条溪河自上而下流入,不卑不亢,过了森林,进了村落,然后洋洋洒洒划过田园,而后向南流去,进入杉木河主河道。

这片田园很广袤,从寨子的村头,一直到临近杉木河河谷的边缘。丘块并不算大,但条状的田园环绕着这山脊,给摄影家和书画家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胜鹏兄弟说,只要进入夏秋之际,这里的层层梯田能唤起自然的力量,你感觉到这人与大自然是和谐的。我无法想象这其中的“味”觉,但从那无际的梯田里,你也能感受到它可能应该有的魅力。因为时节不对,我看不到风卷浪涌的稻田,也看不到明澈荡波的秋水。不过,村子里的人则说,你来吧,就是在明年的春天,你会看到金黄灿烂、让人迷醉的油菜花海。

我来自于乡村,对于满园春色的景致自不必说,就用想象:油菜花从山脚开始,沿着山谷梯田一层一层地向山顶开去,金黄的花朵慢慢弥散开来,直到铺满整个田野。那绽放的油菜花,朴实而热情,开得惊心动魄,激情奔放。

因为先前没有注意,其实梯田之下就是我熟悉的杉木河谷了。杉木河从北部的山区来,到了杉木河村寨之后,直接向南行走。可是,当它转了几个大湾之后,突然向正北方向行径。角正好在滶侥西面,然后折向南行走,并画了几个“Ω”型,然后才缓慢南行,直到县城方休。为了这个“Ω”型河谷,我可花了不少的力气,我爬到了河谷北面的山峰,借助悬崖的高度,免强拍下了这半幅照片。人穷志短——相机不是全画幅的,没有广角镜,景深更是难讲。但我自己很满意,因为可能我是此地第一个拍摄到“Ω”型河谷的人——尽管它不如卫星拍摄的也好。由此,我才更感觉到杉木河的美丽所在。

当我回到村庄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所要进行的是那三大碗酒,还有摆不完的故事。我对他们说,这滶侥很美:有一汪田园,有一湾泉水,有一寨苗歌,有一胡子的故事……其所谓寻桃花园之旅,唯有这样的山寨。

明年的采风,我,我的朋友,能不到这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