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火塘的三脚架

在湘西一带的苗寨，每栋木屋都有一个四方形的大火塘。火塘中间安放着一具生铁铸成的三脚架。这三脚架苗语叫做“果刚”。上面是一个圆形的铁圈，下面是三根微微向外敝的铁脚。平时烧水、煮饭，鼎锅就放在这三脚架上。火塘里的三脚架，苗族是不准人用脚踩踏的，谁要不懂规矩，用脚踩了三脚架，那主人就很不高兴。为什么苗家人对三脚架会这么敬重呢？他们一代一代都是这么传说的：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苗族的祖先被人逼着从很远的董代务平原，跑进了湘西的深山老林，由于走得急，把火种忘在老家了。到了这里后，打了野物，没有火煮；天气冷了，没有火烤，苗家只好过着生食和饥寒的痛苦生活。

一天，有三个苗家后生碰在一起，有一个名叫果刚的说：“这没有火的日子真不好过，我想邀你们两个回董代务去，把火种取到这里来，你们肯去吗？”

“肯！”一个名叫果受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是好，”另一个名叫果洛的青年说，“就是路太远，这火种怎么好带呢？”

果刚说：“巴旺阿公有个青石凿成的果塔，这果塔通风透气，我们可把火种装在里面带回来。”

他们三人来到巴旺阿公家，说明要借果塔回老家取火种的事。巴旺阿公自然很高兴。只是耽心路途太远，怕他们会遇到危险。果刚说为了全族人的生存，就是拼上生命也要把火种取回来。

巴旺阿公将果塔递到他们手中，叮嘱说：“今晚，正好月圆，下一个月圆的日子，我和乡邻来接你们。你们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果刚三人手提果塔下了山，沿峒河而下，风餐露宿，走了十来天，终于回到了老家董代务。他们不敢明着进入村落，因为那里已被凶残的得龙头人占据了。他们几次试着悄悄进去，都被撵了出来。他们蹲在一株树下，正处在无法可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头上有“叽叽喳喳”的叫声。抬头一看，原来，树枝上歇着一只小鸟。果刚一眼就认出这是常住在他家屋檐下名叫奴贞的小鸟。它对着果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说：“主人啊，这么久不见，你到哪里去了？”

果刚望着小鸟，心潮起伏，情不自禁地说道：“奴贞啊奴贞，我们被人赶走了！你能想法帮我找到火种吗？”

那小鸟点点头，翘着尾巴，叫了几声飞走了。果真没过多久，奴贞竟然衔着一粒快要熄灭的火种飞回来了。它把火种吐在果刚的面前，嘴里还滴着血哩！他们三人喜出望外，围着火种轻轻吹着，终于将火种吹旺了。他们小心翼翼将火种放进果塔里，还没有来得及向小鸟奴贞致谢，从村落里就追出一群人来。他们忙提起果塔拔腿就往回跑，一气翻过了十二座大山，淌过了十二条溪河，直到后面追赶的人不见了，才收住脚步歇了口气，又急急忙忙往回走。

为了早一天把火种带回苗山，让大家冷了有火烤，饿了有熟食吃，他们日夜赶路，走啊走，眼见只差半日路程就要到家了。谁知，忽然间天空闪起电火，地上刮起狂风，倾盆的暴雨猛然袭来。原来是凶残的龙头人得知火种被三个苗族家后生取走后，亲自驾着风雨赶来了。他想用狂风暴雨把火种扑灭，让苗家永世处于生食挨饿的困境。

果刚三人为了保住火种，就手挽着手，颈搭着颈，三脚形地抱成一个圆圈；围着盛火种的果塔，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暴雨，使火种不被淋熄。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停了，大风止了。巴旺阿公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又圆了。按照果刚三人去时预订的日期，该回来了。他邀集寨上的乡邻，沿着峒河去迎接，走了半日，在一个坡坳里终于迎着了。可是，果刚三人的身子早已被雷电击得漆黑，硬梆梆地环抱在一起，再也呼唤不醒了。在果塔里火种红堂堂的，燃得正旺。大家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悲痛地哭起来。

苗族为了让后辈人记住果刚三人，用自己的生命为大家换来了火种，巴旺阿公和大家商量，决定凡是在苗家的火塘里，都要用生铁铸一个与三人护火种时样子相似的三脚架。当大家在铁三脚架上烧煮食物时，就会记起为取火种而牺牲的三位英雄。

讲述者：龙玉金  26岁  苗族  吉首市已略乡

搜集整理者：刘自齐  男  苗族/周光文  男  土家族

流传地区：吉首市已略乡

搜集时间：1982年2月

（图片提供：吴文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