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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美丽的施秉新光

 

新光:固守着神秘和美丽

 

 离开那个山村已近三十年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已将它忘却了。然而,往事总在忘却时被人提起。就如我要说到的这个村庄一样。施秉县白垛乡新光村,是我八十年代初去工作的一个地方,那时有个“一号文件”,说是要去那个村寨去帮助“活跃农村经济”。那时,我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对于如何“活跃农村经济”仅是半知半解。作为县里的干部,你得要到那里去,给百姓念念文件,至少也是“活跃”的一部分。

        现在有机会要到那里去,说实话,心里还是激动不已。我对同行的人说,我熟悉那片土地,这次我可以当向导了。可是,当我们的车到了半河(原乡政府所在地)时,车子不再按我的方向前行,而是由直接向东行走了。我一片茫然:“去新光不是要过芦塘坡(1332米)帽子坡(1321米)吗?”否定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现在不走芦塘坡和帽子坡了,现在路是沿半山过公主寨,雷打岩行走了。三十年了,这里确实变化很大了,以至于都搞错了方向,让我在同行的人面前闹笑话了。过了半河之后,路小了许多,也不再是柏油路,这是一条新铺设好的水泥硬化路,路面比较平整,灰白色的蜿蜒在深冬的黄叶林之间。不一会就到了公主寨。这是一个很美的村落,地处山冲,半山腰建村,大约有二十多户人家。寨子下是一片针叶落叶混交的原始森林。因为是冬季,林下显得十分的通透,成群的土鸡在林里游荡觅食。

 

 

  

  

   

        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山乡里,怎么会取“公主寨”这样好听的一个名字。在中国的古代社会,公主是指皇帝的女儿的封号,也有对天子的姐妹封号。这里不是皇城,也生产不了皇帝,更不可能产生公主。其名从何而来呢?当地百姓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古代有一个皇帝生一女,因皇室争斗,其女逃至乡间,下嫁民间,为尊其名,将寨取名为“公主寨”。施秉在古代为“楚西边邑,壤错于黔,旧皆苗穴”,是朱元章“静之以武”,才将其纳入版图。朱元章不可能将皇室之女嫁到这里来。要有可能的就是南明末代皇帝朱由榔(1623年—1662年)之女,因为这个末代皇帝曾在这一带逃亡过。要不就是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带清军入关,而后反清自立大周之王的吴三桂有女下嫁。因为吴三桂那个倾国倾城的爱妾陈圆圆,就曾生活在离此不远的岑巩龙鳌河畔的水尾镇——这是历史学家研究的事情。不过有这样一个名称,算是留下了一个美丽。

        车行过几道山梁,再走个几片森林,我们就到了新光村的上坝组。

        由于离开时间太久了,我对这里的印象不深了。好在那一棵古枫树让我免强找回一点记忆来,因为我曾在那里与村民交谈过,我用笔记本记录着他们种植玉米的面积。这里的变化不大——有钱的人都进城修房子去了,那些瓦房也还是那么多,所不同的是入户的道路变成了硬化的水泥路而已。原来组里的粮仓板壁上,那条“要节约闹革命”的标语还隐约可见。原集体的晒谷场还在。这个晒谷场不简单,它是用大石块镶嵌而成的,风雨几十年了,还那么牢固的坚守着。

        这次我们要采访的对象,是一个叫李正亮的老教师,他从教已四十年了,一直坚守着这片乡野。在他所教的学生中,除了出来二十多位大学生外,还出了个研究生。他为此感到十分的骄傲和自豪。

 

作为一个民族民间文化的研究者,我当然要关心当地的民俗文化。当谈及当地的民俗文化时,这老者更是眉飞色舞,让我十分的敬偑。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在这里还保持着很浓郁的民俗文化,傩文化是这里的最大特色。贵州是我国傩戏最多,品种较齐全的省份,因而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关注与兴趣。在我的印象中,黔东南的傩文化主要集中岑巩县的乡间,说是这种文化是在一群神秘人物中进行的,他们精通法术、刀枪不入,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能沟通神灵,能预知未来,能够捉妖除魔。然而,当听说这种法术他也会一点时,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见我兴趣来了,反而冷下来了,多次重复说:“那是迷信,我们是教师,不能做那事”。我对他说这是一种文化,一种民俗文化,岑巩的傩戏都成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这才打消了他的顾虑。他说,这种活动不是随便就组织的,而是在有的家有病人,需要驱鬼降魔时才进行。他说,一旦要举办这种活动,作为法师一要会“咒语”,二要知道“绝技”,三要懂得草医。驱鬼降魔能不能奏效没办法评论,其实这也是一种心里疗法。当病人听说已办了这样一场法事之后,心里得到了安慰,病好的可能性自然增加了。这是一个延续了五千年而没有断裂的文明。他说,大家没有重视挖掘而已,其实这种文化一直都存在着。他说,既然傩文化已是我国一笔相当丰富的文化遗产了,等他退休之后,也组织他们的法事班底出来,好好的加以传承、保护和发展。

 新光原名叫长冲,是后来才取名新光的,这可能与政治有关。长冲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七八个之多,有名叫袁家寨、唐家寨、白家湾、马家河这样一些以族姓聚居的村落。他们说这里原来是苗族所住的地方,在唐家寨背后坡还有苗寨坡的地名。至于原来的苗族都是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确实不知道。这确实印证了郭子章所记的偏桥“旧皆苗穴”的说法。施秉(原名偏桥)的汉族多是明代推行的“拨军下屯,拨民下寨”的政策推行之后,来的比较多。按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年(1387年),偏桥左副长官杨前滩从江西华阳带的20余户从及兵定居半寨(现在的半河、白垛、翁哨一带),后废军成屯民。对于新光的袁、李、唐等姓是不是那时来的汉族遗民,我们不得而知。据李正亮介绍,他们的先祖也是从江西来,先到镇远居住,后移居新光的。 

 

 

 

  

 

 

 

   

 从明代到清代,入黔的李氏比较多,且号“陇西堂”达十多个。我查找一下贵州的李氏字辈大多比较少,少的有七个,多则三、四十个而已。新光李氏也说是“陇西堂”,字辈居然达到72个之多。师有宗祖应,仲春芝天上,宏学世大光,明显崇政德,华茂家铭红,登照启建树,朝庭万永千,年子孙其纯……对照一下其它李氏,觉得只有李代龙的谱系接近。李代龙明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三月二十六日巳时,生于江西吉安府卢陵县独全里上四甲大塘小桥边李家湾(今江西吉安市油田乡桥头村),明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奉命征南入黔。当时清镇三寨猫场苗人不服“王化”, 代龙前往征剿而平之。永乐皇上朱棣念其有功,下旨凡属“匪”内田土尽赏代龙,以十九担为报功之粮,封平寇大将军、镇西侯,镇守虎场。虎场也就是当时的贵州省贵阳府贵筑县谷池里下五甲虎场。代龙镇守虎场三载,收苗女桶氏入房,又生子三。其后代也就是现在的未识别民族“穿青人”滥觞于这李代龙罢了(在施秉就叫“革家”,按有关学者研究,其实黔东南的革家是操苗族西部方言重安江次方言的一支苗族支系)。不过,此李与彼李是不是一个,不得而知,这里只是说他们之间的字辈有点相同而已。

新光虽地处边远小村,但其墓志文化十分发达,其中上坝、唐家寨、袁家寨分布得最多。在上坝寨子周围,我们看到很多的用大石块打制而成的墓地,有方形也有圆形,有的则成为墓群了。在上坝寨有七个墓为一组相互连接起来的墓园,其墓碑高大,分内外碑志,碑文多置于内碑。这些墓葬均为李氏族人所有,多为:世、大、光、明、显、崇、政、德等字辈墓葬。安葬时间是在嘉庆至民国期间。由此推测李氏至此定居是在乾隆或道光年间到来的。

 

 

  

   

 

        在上坝村的东山上,有一座墓葬比较大,仅前栏就有八米之阔,有五重墓志,墓志受风雨剥落,字迹不清。其墓葬墓碑为复式上下两层,仿干栏式石建筑墓葬。墓两侧有石柱支撑屋檐,顶部形态多样,雕刻也主要集中在顶部,有双龙戏珠、对向双鱼、阴阳符号、仙鹤、鹿、麒麟等浮雕图案。据李正亮介绍说,这块墓葬原搭有瓦房一大遮盖着的,是一八五五年之后,张秀眉的义军到达这里才将瓦房毁坏的,现在我们还可以看到瓦片到处散落着。主碑上隽刻:“皇清上寿显考李公(讳)大福(号)一星老大人之墓志”, 原命于庚戍年十二月十二日(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殁于什么年看不清楚。而且两边的墓志铭文也不在,不知道墓主是个什么头衔。根据推断,过去普通人家只有名而无号的,只有有点文化,混上个秀才之类的人才有号。在之后,我们遇到了墓主人的灰孙李德粘,据他介绍说:李大福原是一个秀士,在外面做官之后,回来安葬于此的。怎么不说是“秀才”而说成是“秀士”呢?这让我一头雾水。查百度百科方知:“秀士”出自唐太宗贞观七年五月十九日,太宗与唐代杰出的天文学家、数学家,道家学者李淳风的一次对话。太宗曰:何谓文明?淳风曰:此人头顶一瓮,两手在天,两足入地。腰系九筋带,身穿八丈衣,四海无内外,享福得安宁。秀士登紫殿,红帽无一人。这里的“秀士”是指德才优异的人。由此看来,李大福也不一定是秀才,但肯定是个文化人,而且是个品德高尚的文了。也许是这样,他死后,族人才把他的墓穴修得如此的好,如此的气派,如此的有文化气息。

二0一四年十二月九日于偏桥古镇

 

作者:贵州省施秉县苗学研究会  吴安明